编者按：密西西比的一个项目是奥巴马总统关于气候变化计划的核心部分，然而规划多年仍未投入运行。其管理者试图隐藏由管理不善和欺骗带来项目的延误、成本超支、安全违规和伪劣工作等问题，最终被企业雇员揭发。
美国的洁净煤政策与国内有着很高的相似度，原载于纽约时报的这则报道为国内洁净煤行业提供借鉴与警醒。
由于故事篇幅较长，我们选择以连载的形式发布，本篇为连载第一篇。
松树林上面成片的钢铁与混凝土便是史无前例的发电厂。这个发电厂被期望能够推翻“洁净煤”是一种矛盾修饰手法的看法——利用“洁净煤”发电在获得利润的同时，排放的污染远少于普通燃煤是可能的。
这个发电厂不仅仅是奥巴马当局应对气候变化的核心之作，也被寄予希望，在缓和全球变暖进程中，能够成为未来发电厂的模范。这个项目为全美国最贫穷的密西西比州带来了数以千计的就业机会，成为了当地垂死挣扎的煤炭工业的救命稻草，因而获得盛誉。
但是很不幸，这些希望很快就消散了。这个肯珀(Kemper)燃煤电厂落后项目规划两年多的时间，超支40亿美元，远远超过24亿美元的最初预算，关键是，它还没有投入运行!
这个发电厂及它的拥有者，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成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Exchange Commission)的调查焦点。当地纳税人指责发电厂的欺诈行为，已对其进行诉讼。国会议员表示，这个项目更像是一个没有用的手工品;并且，考虑到当前对控制燃煤电厂，这个全球排放污染气体的最主要来源，的迫切需要，这种管理不当的行为非常恶劣。
但是，包括美国联邦能源官员在内的发电厂项目的支持者为他们近几年的工作辩护。他们声称，像这样规模的创新项目的延期和成本超支是不可避免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问题最主要的根源是不可预见的因素，就像恶劣的天气，劳动力缺乏、规划的不确定性等。就像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首席执行官Tom Fanning说的那样——“对未知的未知”
困扰这个项目的众多问题已经发生了好几年，并被广泛传播。但是，通过纽约时报针对数千页公共档案写的综述、先前未空公开的内部文件及邮件、数十位发电厂员工间200多个小时得秘密但合法的会话记录，给我们一个详细了解事件经过的机会。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
文件和录音是一个叫Brett Wingo的工程师提供给纽约时报的。这些信息以及30多位现在及曾经在发电厂任职的监管者、承包人、咨询师和工程师的访谈能够说明，这个发电厂的所有者大大低估了项目周期与开销，并且当问题出现的时候，他们竭尽全力的一次次将问题隐藏起来。
制衡体系本是希望能够让该项目一直走在正轨上，但却被强大的并且共享的激励政策超越：这个公司及监管者都希望能够发电厂能够获得上亿美金的联邦补贴。这也得到了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Haley Barbour的积极推进，在成为密西西比州的政府官员前，Haley是南方公司的首席说客。一旦就职，Barbour先生在2008年签署了一项法律，允许新发电厂在建设之前就将大部分的开销转嫁给纳税人。
看到内部有如此多的问题，至少有一位员工觉得应该有必要说出来了。
“我已经达到了个人的转折点，并且觉得有责任来付诸行动。”Wingo先生在2014年的邮件中写到。Wingo先生给运行Kemper燃煤电厂的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和密西西比州电力公司(Mississippi Power)写了好几封信。在信中，Wingo先生指出电力公司违反了联邦法并且涉及企业欺诈。“希望不是一个好策略，”Wingo先生补充到，“这是一个备受瞩目的项目，有众多被误导的敌人，所以为什么要给他们免费的弹药呢?”
在他们与Wingo先生的谈话记录中，至少有六位发电厂的高级工程师表示他们相信项目的延误、成本超支、安全违规和伪劣工作等问题部分是由于管理不善和欺骗。
Brett Wingo,曾经拥护肯珀(Kemper)项目的工程师，成为了揭秘者，宣称管理不善和欺骗行为
“这与规划无关，与技术无关，只与糟糕的项目管理有关。”该发电厂工程师Landon Lunsford与Wingo先生在一次被记录的电话中说到。通话发生在去年12月末，那时候他们在谈论一封来自南方公司(Southern)法务部门的邮件，要求所有的高级工程保留所有的邮件，以便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持续的调查。
公司永远都不会承认他们在项目管理上的问题，因为这样他们会招来监督者更多的审查，Lunsford先生说到。“只要他们能过不断的将结果归因于除糟糕的管理之外的其他因素，公共服务委员会就不能一直抓着他们不放”他补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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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来自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的子公司，密西西比电力公司(Mississippi Power)的官员说，他们对Wingo先生的宣称不予置评，但是所有的项目花费和开支预算的决定都是由全体一致通过的。他们同样表示，Wingo先生的指控也得到了公司的调查，但是并没有得到证实。Wingo先生在二月份被解雇，这一举措被美国职业安全和卫生署裁定为非法。
密西西比电力公司(Mississippi Power)前行政长官Ed Holland补充道，项目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在几乎没有发电厂的规划下开始建设。“我们相信，从我们投资者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证实技术的明智的投资，”在一次采访中Ed Holland如是说到。
最终，肯珀(Kemper)项目讲述的是一个垄断的电力公司如何将责任转嫁给其他人的故事。电力公司获得了来自密西西比州政府官员和联邦能源官员在政治上的帮助，为了支持肯珀(Kemper)项目，他们在信中给州监督者施压。电力公司却将建设有史以来最昂贵的发电厂的负担转嫁到了无辜的投资者和部分全美国收入最低的纳税人肩上。
肯珀(Kemper)项目上涨的价格标签以及其他问题有可能影响美国环境保护署(E.P.A.)关于新建发电厂的试行规则，并且将引起关于应对气候变化的最佳方法的讨论。美国环境保护署(E.P.A.)的规程要求新建燃煤电厂需要采纳碳捕获技术，但该规程在联邦法庭上受到阻力，部分是因为该技术并不划算。
在奥巴马总统上周的讲话后，碳捕获技术变得更加的重要。美国将加入加拿大和墨西哥，均承诺在2025年前利用零碳能源生产北美50%的电力，现在这一占比为37%。实现这一目标将采纳由风能、太阳能、水能、核能以及碳捕捉技术搭配下煤气组成的能源结构。
洁净煤最大的问题是，它是一个宏伟的“登月计划”，还是一个金钱的陷进?大派论坛(Bigger Pie Forum)负责人Charles Grayson说到。Charles是密西西比州财政保守主义的拥护者，并且多年来对肯珀(Kemper)持批评态度。“Obama当局和我们州都下了一个糟糕的赌注，那就是希望通过肯珀(Kemper)项目来论证碳捕捉技术的经济可行性”
过高的希望
煤炭是一个难题：它是所有燃料中最脏的能源，排放出造成气候变化的45%的气体。但是全世界依然依赖煤炭来获取能量，全球超过四分之一的电来自于燃煤电厂。
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就肯珀(Kemper)项目提出了“洁净煤”这个有前景的想法。发电厂提供一种更清洁的方式来使用美国便宜并且充足的煤炭，也能够保留很多采煤工作机会，这些工作机会在美国正在快速的消失。
肯珀(Kemper)县绝大部分是双车道公路，穿过山坡和松树林;人均收入$14,837美元，失业率几乎为全美平均失业率的两倍。对这个区域来说，这个发电厂带来的不仅仅是清洁能源：它是希望，是至少12000个就业机会和长期储蓄的承诺。因为建设的力度加大，肯珀(Kemper)县接受了800多万美元的额外税收，这些钱都被用来修建道路、桥梁和学校，降低当地财务税，以及清理债务。
在2015年夏季，卡特里娜(Katrina)飓风颠倒了墨西哥湾的钻探装置，并将管道连根拔起。在这之后，天然气的价格上升了不知40%。在密西西比，80%的电力来自于天然气，而电力监管者将肯珀(Kemper)发电厂看做能源选择多样化的方法。
这个于2010年破土的发电厂，将使用当地资源丰富但是难以加工的褐煤。这个发电厂产生的绝大部分的二氧化碳都将被捕捉、压缩、销售，最后通过管道运输到油田。二氧化碳将通过提高原油采收率(EOR)过程被泵入地下，这有助于先前不可恢复的石油上升到可以被触及的地方。
虽然碳捕捉技术已经被证实，并且被广泛的认为是缓和气候变暖的潜在的重要工具。但问题是，它是否能够规模经济化。
在成为政府官员前，Barbour先生帮助精心策划，将针对佛罗里达州被取消的燃煤电厂的2.7亿美元的联邦政府补贴转移到密西西比州肯珀(Kemper)发电厂项目上。Barbour在就任政府官员期间签署了基底负荷法案。这个法案将投资者建设发电厂的大部分的成本和风险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并且允许像密西西比电力公司(Mississippi Power)一样的电力公司在发电厂竣工前向纳税人索要费用。
在录音电话交谈中，工程师们表示肯珀(Kemper)县的项目被宝贵管道问题在内的低质量工作所困扰(Josh Haner摄/纽约时报)
数十年来，碳捕获已经被认为是解决环境问题的必杀技。对于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来说，碳捕获是一种解决酸雨问题的方法;对于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来说，碳捕获是核能源之外的另一种选择。乔治•沃克•布什(George W. Bush)宣布美国未来发电(FutureGen)项目将会是第一座零排放的燃煤电厂，但由于太过昂贵，该项目已被束之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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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抗环境变化的逐渐重视使奥巴马政府寄希望于肯珀(Kemper)项目。美国国家环境保护署署长吉娜•麦卡锡(Gina McCarthy)以联邦政府对于该项目的支持来证明：尽管环保局对于发电厂的排放实施了更加严格的控制新规定，但环保局并没有反对煤炭的生产与消费。能源部多次发文申明了监管机构对于该项目重要性的重视。
然而到2012年，被当地居民戏称为“MissPower”(电力小姐)的州电力公司面临着逐渐增多的对于发电站的批评指责。当年5月，在电力公司声明肯珀(Kemper)项目已经花费超过预算三亿六千六百万美金后，它又宣布了一项提高13%的电费的计划。
竞选过密西西比公共服务委员会(MississippiPublic Service Commission)席位的该项目的反对者托马斯•布兰顿(Thomas A. Blanton)曾打过一支由一位老妇人主演的广告。在这支广告中，老妇人吃着狗食，这警示着穷人被迫负担电力做出的牺牲。州里那些最贫穷的人们住在狭窄的拖车里，而夏天的温度最高可以达到110华氏度(43℃)，这个温度对于一些无力支付空调电费的老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一位来自圣路易斯湾的细木工人约翰•古丁(John Gooding)在一场关于加息的公众听证会上说：“你不想花钱来帮我建造房屋，同样我也不想花钱来帮你建造电厂。”;他因为卡特里纳飓风(Katrina)变得无家可归。他还表示：“在一些人还居住在拖车的情况下，政府居然想建造一座无法保证效益的发电厂。”
其他的反对批评者也蜂拥而至。环境保护论者称这座发电厂是“使用清洁煤的Solyndra”，Solyndra是一项受到联邦政府大力补贴但最终失败的太阳能项目，而Solyndra就是这座发电厂未来的参考范本。环保人士还质疑发电厂的气候环保效益是否会因为从燃煤中被捕获的碳被用于产油而言过其实。
基于其他发电厂无法享有肯珀(Kemper)发电项目的一大重要优势，即其他电厂无法获得临近的丰富而又廉价的煤炭供应这一事实，环保人士质疑为什么肯珀项目会被称为是值得不断借鉴复制的示范性项目。
大派论坛(Bigger Pie Forum)控诉了那些未密封的项目档案资料，声称南方公司(Southern Company)和密西西比电力(Mississippi Power)夸大了电厂的成本效益。为了使肯珀(Kemper)电厂能足够与煤炭的主要竞争能源天然气竞争，电力公司的执行者向投资人和监管者作出到2016年天然气单价将提高11美金的预测。但是事实上天然气的单价仍旧保持在低于2美金的水平，这一事实削弱了电厂的商业理由。
这项项目确实创造了就业，但据从南密西西比大学退休的经济学教授Mark Klinedinst表示，这一地区更多的人会因此失业。由于电站的建造，密西西比的电费上升，商家们不得不裁员来减少支出以此来支付高电费。南密西西比大学也同样提高了学生的学费，每个学生每年要多支付236美金。其中的一部分用来支付额外的一百万美金的电费支出。
这个项目的初始预算是24亿美元，但现已超支40亿了。(Josh Haner摄/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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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纽约时报 | “洁净煤”项目背后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