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市场特征 完善价格机制 推进现代能源体系建设
——华北能源监管局解答“十四五”能源改革有关问题
在《“十四五”现代能源体系规划》（以下简称《规划》）中，“建设现代能源市场”被作为“增强能源治理效能”的重要内容之一。对此，中能传媒集团《中国电业与能源》记者就建设什么样的现代能源市场、电网规划建设适应统一电力市场体系、未来电网发展对于电力市场建设和输配电价结构的影响，以及完善天然气市场顶层设计等问题采访了国家能源局华北监管局（以下简称“华北能源监管局”）市场监管处处长刁强、行业监管处处长郭伟。
现代能源市场凭借五大特征助推能源高质量发展
《中国电业与能源》：《规划》提出要“建设现代能源市场”。如何理解“现代能源市场”？
华北能源监管局：现代能源市场是现代能源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进一步激发市场活力、提升能源体系运行效率具有重要作用。
现代能源市场，包含的内容十分丰富。不同能源品种涉及的资源禀赋、供求关系各不相同，市场建设也各有特点，如果说共同特点，可以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清洁低碳是现代能源市场的首要特征。我国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能源作为国民经济的重要基础性产业，自身需要走高质量发展道路，更要为整个社会的高质量发展作出应有贡献。现代能源市场理应将清洁低碳作为基本要求，在实现能源消费价值的同时，充分体现清洁能源的环保价值。
二是更大规模和范围的市场资源配置。我国幅员辽阔，各区域能源资源禀赋特点差异显著，总体上看，能源生产和消费逆向分布的特点比较突出，能源的大规模输送不可避免。同时能源产业是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业，规模效应比较显著，市场的效率和规模密切相关。现代能源市场要推动市场规模的稳步扩大，建立健全全国能源市场体系，破除市场壁垒，发挥市场促进竞争、深化分工的优势，促进能源效率的提升，推动新模式新业态发展。
三是多门类市场体系协同完善。能源市场是多个品类市场的有机复合整体，需要煤炭、油气、电力、绿证、碳交易等上下游市场的贯通协调联动。电力方面，要构建电力中长期、现货和辅助服务市场有机衔接的电力市场体系；天然气方面，要构建有序竞争，高效保供的天然气市场体系，完善天然气交易平台；石油方面，完善石油期货市场，推动成品油、天然气期货交易；煤炭方面，要加快建设现代煤炭市场体系。
四是具备高度的稳定和调节能力。能源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基础产业，因而能源市场必须具备高度的稳定和调节能力，能够抵御国内外市场风险。一是能源市场建设要保障资源的高效流通，满足社会的发展需要。二是要将科技创新引入能源市场，提升能源市场主体的响应能力，特别是在电力能源这种发输供用同时完成的高度动态性市场中，需要充分引入5G、大数据、物联网等新技术，提升市场主体的市场参与能力，充分实现各类市场价值。
五是政府监管有力。要在充分发挥市场无形之手作用的同时，更好发挥政府有形之手的作用，进一步完善垄断环节政府定价机制，持续深化燃煤发电、燃气发电、水电、核电上网电价形成机制市场化改革，健全电网企业代理购电机制，有序推动工商业用户直接参与市场，稳步推进天然气价格市场化改革，充分发挥市场调剂余缺的作用。完善事中事后监管规则，加强市场监管标准化建设，全面提升监管能力，充分利用大数据等先进技术手段，加强垄断环节监管执法，提高监管效能。
主网需提升输送能力、配网要提高承载力和灵活性，保障多层次电力市场协调有序运行
《中国电业与能源》：电网是电力配置的物理通道，电力市场是电力配置的方式和依据。那么，电网规划建设如何配合全国统一电力市场体系建设？
华北能源监管局：电网输送能力限定了电力资源优化配置的边界，市场不能超过电网输送能力进行资源优化配置，因此作为电网输送能力前瞻指导的电网规划就显得尤为重要。随着新能源的大规模接入和电力市场建设，电网规划需要面对一些新情况和新问题：
一是电网规划首先应保障电网的安全稳定。电网安全稳定是电力市场高效运行的基础和前提，而电网规划直接决定电网未来安全稳定的物质基础。我国电力资源中心与负荷中心分布不均衡，总体分布为西多东少、北多南少，电力需求中心却长期处于东中部，远距离大容量的电能输送条件下实现电网安全稳定是对电网规划的基本要求。因此，需要通过规划持续完善区域电网主网架结构，推动电网之间柔性可控互联，构建规模合理、分层分区、安全可靠的电力系统。
二是电网规划需要创新电网结构形态和运行模式，以适应多层次的电力市场大规模能量交易的需要。《国家发展改革委 国家能源局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电力市场体系的指导意见》（发改体改〔2022〕118号）指出，要健全多层次统一电力市场体系，加快建设国家电力市场，稳步推进省级/区域电力市场建设，引导各层次电力市场协同运行，有序推进跨省跨区市场间开放合作。这需要电网规划与市场建设要求进行深度匹配，不断创新电网结构形态和运行模式。既要提升大电网的输送能力，实现大范围的电力优化配置，同时又需要加快配电网改造升级，推动智能配电网、主动配电网发展，提高负荷的承载力和灵活性，实现与大电网兼容互补，保障不同层次电力市场的协调有序运行。
三是电网规划需要满足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发电的交易需求。提升对高比例新能源的适应性是对电力市场建设的重要要求，这也需要电网规划在多个层次进行保障。在主网层面，电网规划要提升电网应对新能源大规模接入带来的波动问题和稳定问题的能力，一方面合理规划抽水蓄能等储能设施的布局，提高调节能力；另一方面要强化省间电能支援，促进新能源在更大范围内消纳；同时还应促进新能源优先就地就近开发利用，积极发展以消纳新能源为主的智能微电网，提升分布式发电的市场交易能力。
基于大基地大网络的输配电价定价机制已不适应大网与微网并行的系统模式
《中国电业与能源》：随着能源生产逐步向集中式与分散式并重转变，系统模式由大基地、大网络为主逐步向与微电网、智能微网并行转变，这些变化对电力市场建设将产生哪些影响？对理顺输配电价结构产生哪些影响？
华北能源监管局：微电网是指由分布式电源、储能装置、能量转换装置、负荷、监控和保护装置等组成的小型发配电系统。微电网有助于促进分布式电源和可再生能源消纳，实现对负荷多样供给，降低用户用能成本和碳排放。
微电网的发展，在促进内部源网荷储协调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会产生微电网“自调度”的需要，即将微电网看成一个可控实体，电网直接调度这个实体，实体内部自行调控来满足电网要求。这与当前的调度管理模式存在一定的冲突，需要在保障电网安全的情况下，进一步创新调度方式。
同时我国建设的微电网项目，当前规模普遍偏小，主要是缺乏成功的商业模式，项目收益不高。为充分发挥微电网运行方式灵活的特点，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一步完善微电网参与电力市场，特别是现货和辅助服务市场的相关政策，明确其权责，扩宽其获取收益的途径。
在新型电力系统下，大电网的主要功能不仅是输送电能，还需要承担微电网备用的角色，在微电网需要时提供有效支援，传输调节性电力。在这种情况下，大电网的部分输配电设备的利用效率可能不及预期，通过输送电能量（乘以输配电价）的方式可能难以收回投资成本，需要进一步理顺输配电价结构和定价机制。
从立法、管网运营、价格和监管四个方面完善天然气市场顶层设计
《中国电业与能源》：2017年，《关于深化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明确了油气改革的市场化方向；2019年，国家发展改革委新闻发言人提出推动形成“X+1+X”的油气市场体系；如今，《规划》要求“加快完善天然气市场顶层设计”。那么，应该从哪些方面加快完善天然气市场顶层设计？电力市场化改革能够为天然气市场改革提供哪些有益借鉴？
华北能源监管局：随着油气体制改革不断迈向深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不断增强，而认识、尊重并遵循油气市场规律，培育、发展、规范天然气市场，一套全面、科学、可操作的制度体系建设时间表、路线图必不可少。结合《规划》以及近期出台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从建立法律制度基础，健全管网运营机制，以及完善天然气价格机制等方面，就天然气市场化改革顶层设计谈几点意见：
一是加快推进石油天然气领域专项立法建设。199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力法》正式施行以来，经历了三次修订完善，是针对我国境内电力建设、生产、供应和使用活动的一部基础性法律，不仅保障了电力的投资者、经营者和使用者的合法权益，更在电力管理体制、电力企业经营机制、电价制定、电力投资、电力规划、电力建设等各个方面都发挥了积极的引导和约束作用。石油天然气作为我国重要的能源产品，不断增长的市场需求与保供压力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国际能源市场形势对国内市场供应保障影响较大，大量分散的法律法规和行政规章已无法满足目前石油天然气产业发展需求，亟须建立和完善体系化的法律法规。从保证石油天然气行业长远发展角度出发，应加快推进石油天然气法的立法工作，进一步完善资源管理，确保石油天然气资源合理开发、利用、节约和保护。规范行业各市场主体生产与经营行为，消除不正当竞争、垄断、地方保护、区域壁垒等行为，逐步完善上游油气资源多主体多渠道供应、中间统一管网高效集输、下游销售市场充分竞争的“X+1+X”有效天然气市场格局，营造更加公开、透明和公平的天然气市场营商环境。
二是深化天然气管网运营机制改革。天然气行业持续、良好的发展离不开相应强大的、全国性的基础设施建设支撑，但目前，我国“全国一张网”依旧面临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省级管网还未并入、公平开放程度还不够高等问题。由当前存在的问题难点，推及以下切实可行的措施：坚持“全国一盘棋”，统筹做好油气管道储气设施的科学布局，积极推进重大管道工程和储气项目建设，加快管输瓶颈互联互通补短板，推动关于加强油气管道保护相关政策的研究制订实施。积极推进地方管网运营机制改革，实现管网运销分离，同时引导和推进省级管网以市场化方式融入国家管网。不断完善无差别的第三方公平准入制度，制定天然气管网设施托运商准入规则和天然气管网设施容量分配规则，推动建立公平开放的管输服务市场。
三是稳步推进天然气价格改革。门站环节，尝试由政府定价逐步过渡为供需双方谈判定价。运输环节，要进一步明晰天然气管道运输定价及核算机制，不断优化相对统一、简洁明了的运价结构，有利于市场主体自主选择气源和管输路径，促进资源流动和多元竞争市场形成，提高资源配置效率。配气环节，可以借鉴电价改革经验，实行两部制定价并引入市场机制。此外，还要进一步建立并完善天然气销售价格顺价机制，切实缩短上下游调价时间差，让价格真正充分反映天然气价值和供求关系，运用价格杠杆合理配置天然气资源。
四是完善天然气市场监管体系建设。经过多年实践，我国电力行业监管以安全监管为重点、以市场监管为核心，在价格与成本、电网公平开放、供电服务、业务许可等关键环节监管均取得良好成效，且顺应“双碳”目标下能源结构转型持续推进的新形势，不断创新监管模式，已经把以信用为基础的新型电力监管机制建设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以满足电力系统清洁化、市场化、智能化发展的新要求。但反观油气行业监管，起步较晚，成熟的经验相对不足，系统的、现代的监管体系还未建立起来。因此，要加强油气市场监管行政立法工作，为依法监管提供可靠的法律依据，明确监管主体和监管边界，完善油气市场不同领域监管手段和监管措施，进一步提升监管效能，将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更好结合起来，两手发力，共同推动天然气市场健康有序发展。
（转自《中国电业与能源》杂志，作者刘光林、杜明俐系中能传媒集团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