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我们解答了两个问题:
第一问:电价和碳价分别在什么时候最高?
(来源:微信公众号“享能汇”ID:Encoreport 作者:享能汇工作室)
我们提到会涨价,那么看看最新数据:
以电力批发侧价格论,2021年第二季度,有省份在现货结算试运行中,实时市场屡次出现1元/千瓦时以上的超高价格,有出现在早上7:30分的,也有出现在晚上22:30分的,比发电上网标杆电价高出一倍不止,甚至高于用户侧目录电价。
至于碳价格,我们全国碳排放市场7月运作5天以来,CEA(中国碳配额)从开盘48元/吨,攀升至58.50元/吨;在地方市场,如GDEA(广州碳排放交易所碳配额)今年2-6月份,从30元/吨出头一路高涨至41.21元/吨。
如果我们把目标定得和国际接轨的话,根据国际能源巨头BP今年公开预测,2030年全球碳价格将达100美元/吨。
今年电力现货市场,某些时段高价频现,而碳市场价格则一路走高。
第二问:碳在哪里交易?
这一问牵出了对湖北合上海两个重要交易所的介绍。
上周五,全国碳交易终于正式启动了!启动仪式以北京作为主会场,上海和湖北作为分会场,也验证了这两个交易中心的重要分工(一个管交易,一个管登记)。
小编将在本篇接着讨论——电力交易和碳交易两者还有哪些不同?
1.
碳交易双方达成协议难不难?
根据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最新交易公示,7月21日,全国碳配额交易的品种之一“大宗协议交易”在连续3天零成交后,首次出现了10万吨成交额,每吨成交价在52.92元。
图:根据公示整理
所谓大宗协议交易,和“挂牌协议交易”都是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品种,具体是指,买方或者卖方可以与发起申报的交易对手方协议量价,或直接成交。
但两者在成交量和成交价格涨跌幅这两点上,要求有别:
大宗协议交易,乍听起来,有点像我们电力市场的“长协”,但如果读过本系列第1篇,会马上给予否定。
为什么呢?
我们在“电是实的、碳是虚的”篇幅就解释过,现阶段,电力年度批发市场(“长协”)具有严格的物理边界约束,电厂就是卖电方,售电公司或者批发用户就是买电方,这没得商量。
而碳不一样,在虚拟的碳排放权交易世界里,配额下放,角色平等,玩家既可以买,也可以卖,双边协议的两头可以互换。
可以这么说,若把运营初期全国碳市场,合同交易难度系数设为2.0的话,那么已经成熟的电力市场,买卖双方协商起量价来,难度系数最起码是7.0,到了今年,难度系数甚至可以飙到9.0以上。
这毫不夸张,各省售电公司每年跑“长协大战”的时候都深有体会,拿广东举例,比如2020年,有电厂(卖方)在长协大战初期“捂量”,后期低价抛量;比如2021年,上游原材料价格飞涨,煤价高企触发卖方市场(这里暂不深入探讨煤电普遍亏损经营情况),“求来求去,也买不到长协电量”成为广东不少售电公司的常态。为此,在6月份,省内交易组织方广东电力交易中心新增了“月度双边协商交易”品种,试图缓解这一态势,但根据小编实际交流,不少售电公司在7月份的交易谈判中依旧扑空,或拿到了口头承诺,但实际仍签不到合同,总之还是买不到电,只能寄希望于年内其他交易。
所以仅从交易对手方协商量价格的难度看,碳交易显然要简单许多——交易仅以履约为主要目的,并未形成动态的买方或卖方市场格局。
不过,千万别小看碳市场!
目前,全国碳市场只是引进了碳配额的交易(CEA),还未纳入CCER,各地方碳交易市场其实早就开发了更灵活的交易品种,比如去年,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SHEA市场首次引入了机构投资者入场,有偿参与碳配额购买竞价,以增加碳交易的灵活性。
而将来,实业和金融业肯定是碳市场的共同玩家,更何况,现在也只是电力行业40亿的碳配额市场而已,随着未来碳交易顶层设计框架逐步完善,玩家数量提升、市场变得更大、一级、二级市场交易品种丰富,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2030年碳达峰年,和2060年碳中和年,碳配额发放缩紧,碳交易的难度系数必然会随着整体的成熟而提高。
而对我们电力市场的伙伴们来说,国内电价和碳价耦合更是大势所趋。
2.
电厂,真的是碳交易主体吗?
这里的电厂,指的就是纳入2019-2020年全国碳排放权交易配额管理的2225家电厂和自备电厂(7月16日正式开启时是2160家)。
我们还是看回7月21日的“大宗协议交易”案例——经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公示后,这笔交易很快获得官方“认领”:
卖方为我们电力市场非常熟悉的华润集团,买方为三桶油之一中国石化。
图:中国石化官方报道
有趣的点出现了:
小编首先解答第2个点。
没错,尽管石油化工行业还没有纳入到全国碳市场,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中国石化有17家下属企业自备电厂纳入全国碳市场(如下):
图:摘自纳入2019-2020年全国碳排放权交易配额管理重点排放单位的名单
所以,中石化交易的碳配额,依然是电力行业的碳配额,而并非其主业的碳排放配额。
这里就要拎出一个碳交易市场里至关重要的概念——碳核查。
科普篇(1)提到过,碳市场是一个严重依赖排放总量控制的市场,而总量数据,则严格依赖于碳核查,碳核查,需要准确定义核算边界和排放源。
以中石化胜利油田为例,自备电厂分配依据是《企业问世气体排放核算方法与报告指南发电设施》,核算边界为发电设施,主要包括燃烧装置、汽水装置、电气装置、控制装置和脱硫脱硝等装置 的集合。这里获得的碳排放数据,与胜利油田的主业油田开采产生的碳排放无关。
说到负责碳核查的机构,统称为第三方核查机构,意思是这数据得别人来查你,不能你说多少就算多少。这个领域目前并没有所谓的绝对头部企业(如果有,请留言告知哈!),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全国各地交易机构,也一直按批次公布第三方核查机构名单,以及核查机构人员条件,这点与我们注册售电公司员工配置要求类似。
那么各行业碳排放核查,是需要深入到各生产现场的,所以碳市场一定会孕育大量第三方碳核查机构;另外,未来各行各业一旦发现核查数据作假,严厉的处罚肯定是逃不掉的。
对比碳数据的核查,身处电力行业的我们忍不住要凡尔赛了,谁让我们电力物理属性强,基础好,一切以电表数据为准就好啦!
要不说为啥我们电力行业第一批纳入全国碳市场呢。
我们继续攻克疑点1:
参加全国碳交易的,难道不应该是拿到碳配额的发电企业和自备电厂吗?咋就变成中石化和华润两大集团了呢?
新闻写道:
中国石化碳交易业务由所属联合石化公司作为操作主体,统一代理系统内企业进行全国碳市场交易。
也就是说,中石化分布在全国的17家下属企业自备电厂的碳交易业务,由集团子公司统一操盘。
此处先给出结论,区别——碳交易全国为大,电力交易地方为大。
做电力市场的都知道,地方为大——我国以省为市场边界,确定其中的供需基本面,确定买方卖方中间商。不论是卖电方(电厂),还是购电方(售电公司和批发大用户),都是以省为范围作交易的。
说简单点,各省有各省的玩法,“玩得转江苏,不代表你能玩转广东”,做一个市场,需要懂当地电力基本面、交易规则、人脉等等,一家集团/大企业能把售电公司注册满全国各省的,几乎不可能!除非是大型发电集团。
但即便再大的发电集团,也存在某些省有发电资产,某些省发电资产很少,或没有的情况。一般来说,发电集团做地方市场,也是由各省的营销公司自己做,很少交叉管理。民营售电公司就更不用说了,能做好本省业务,再加3个外省业务的,已经算很优秀了。
总的来说,论一家企业电力市场业务的优秀,一般不讲究大,而讲究在本土下沉、深耕、盈利。以新闻提到的两家公司为例:
比如,华润在广东注册有:
华润电力(广东)销售有限公司,售电企业,代码SD03;华润电力(兴宁)有限公司,发电企业;发电交易单元达兴,常规燃煤机组;广州华润热电有限公司,发电企业;发电交易单元润州B,热电联产机组;华润电力(海丰)有限公司,发电企业,发电交易单元小漠,常规燃煤机组等。
中石化在河南注册有:
河南油田独资设立的河南明珠电力销售有限公司,2017年成立。中国石化集团公司成立的首家配售电公司。
进军电力市场,是以省为切入点的。
而碳交易则恰恰相反,从全国统一市场的设计思路来看,一旦纳入全国市场,自动从原来9个地方市场退出。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2000多家电厂的碳交易,并不像电力交易一样,自行交易,或统一到到省级别管理,而是由集团做交易主体。
如:我们可以在全国重点排放单位中,也可以找到华润在广东的发电企业,但与中石化签订大宗协议的则是华润集团。
对于发电集团来说,管理电力资产和碳资产,多多少少存在不少交叉,那么,到底该让下级单位精细化管好自己,还是集团化统一运作呢?
对此,碳阻迹CEO晏路辉认为:
“集团层面整体统筹规划碳资产是有优势的,因为集团内部是可以交易的。比如,集团黑龙江的几个电厂缺配额,而浙江的电厂有盈余配额,内部就可以做调配,如果去市场交易的话,价格肯定会吃亏,未来还能利用CCER调配,总之,整体统筹的话,集团履约的总成本就会降到最低。”
其实小编也频频发现,最近国内大型能源集团也好,还有地方能源企业也好,经常讨论:
“该怎么把电力交易业务,和碳交易业务整合到一起管理?”
这是个大考题——
面对“双碳”挑战,我们的电力相关企业如何优化整合这两大资产,这与集团中长期业务规划、内部架构调整、考核机制变化等等事项无不相关。怎么利用电和碳这两大资产,顺应时代做好布局,值得探讨。
小编顿时看了看统一代理中石化系统全国碳市场交易的公司:
不是别的谁,是联合石化!
这可是中国少数几家持有原油进出口贸易资质的公司,老早就熟悉在变化莫测的国际原油市场拼杀了,想必,中石化的考量是.....对未来碳资产在国际上交易也要有所准备?
上述纯属小编个人妄议,文中若有不当之处,欢迎留言指正。
我们下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