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作为我国重要的基础工业，煤炭产业健康发展事关我国经济发展全局和社会稳定大局。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煤炭去产能具有重要意义。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煤炭去产能，如何坚定市场倒逼与政府支持相结合，淘汰落后产能、优化存量产能、开拓产能利用新空间，进而打赢转型升级这场没有退路的攻坚战?两会期间，本报特邀多位代表委员就煤炭去产能这一话题建言献策。
本期嘉宾
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甘肃代表团
王儒林 全国人大代表 山西省委书记
李小鹏 全国人大代表 山西省省长
谢和平 全国人大代表 中国工程院院士、四川大学校长
苏 俊 全国人大代表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生产经营管理部总经理
牛弩韬 全国人大代表 安徽省经信委主任
史玉波 全国政协委员 国家能源局原副局长
范集湘 全国政协委员 中国电力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原董事长
刘世锦 全国政协委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
姜耀东 全国政协委员 中国矿业大学(北京)副校长
壮士断腕 加速产业脱困升级
主持人：推进能源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首要工作就是化解煤炭行业过剩产能，加快我国煤炭行业脱困步伐。根据部署，未来一段时间，我国将严格控制煤炭新增产能，坚决淘汰落后产能，有序退出过剩产能，并稳妥处置“僵尸企业”，以使煤炭的产能和市场需求相匹配。请各位代表委员就如何化解过剩产能、推动能源革命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小鹏：受到煤炭经济低迷的影响，2015年，山西度过了新世纪以来经济最为困难的一年。究其原因，目前的煤炭市场，供需矛盾是基础，管理不适应是关键。推动煤企改革关键是推动煤炭国企改革。推动煤炭国企的结构性重组，推动煤炭国企分离办社会职能，推动煤炭国企内部改革，让国企更优更强更大。
谢和平：煤炭行业应以供应侧结构性改革为切入点，推动资源整合兼并重组，严格控制增量、淘汰落后存量，消化过剩产能。更重要的是，去产能是去没有达到“安全、高效、绿色”即科学产能的产量及产能，也就是要科学地“去产能”。
煤炭行业要以“安全、高效、绿色”为发展方向，将发展煤炭科学产能作为产业调整的关键抓手。一方面，对现有煤炭产能进行调控，促进已有科学产能矿井的稳定生产;对于有条件改造成科学产能的煤矿，进行攻关和技术改造;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年产9万吨及以下小煤矿逐步淘汰;加快地质条件复杂地区衰老矿井的关闭退出，尤其是华东地区和东北地区。另一方面，延缓和压缩煤矿新开工规模和速度;新增产能严格按科学产能标准开工建设;现有技术难以实现安全、高效、绿色生产和利用的资源要限制开发。
此外，应进一步优化煤炭产业布局，促进不同区域的煤炭生产向煤炭科学产能发展：控制发展中东部(华东地区、东北地区和中南地区湖南、湖北);在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适度发展晋陕蒙宁甘地区，实现煤炭的科学供给;优化发展西南地区(云南、贵州、四川和重庆);有序开发新疆地区。
范集湘：作为供给侧改革的重点任务之一，去产能需要企业内部和外部政策共同发力。国有企业职工为企业奉献几十年，在去产能的过程中突然间要改变其身份，这是个企业内部问题，需要企业制定政策去解决。去产能关键就在于这些职工的转岗就业，这个问题光靠企业自身是解决不了的，需要有外部的政策配套。我们现在外部政策讲太多，内部政策讲得太少，这个问题解决不好，清理“僵尸企业”的问题就解决不好。
我建议，首先企业要对员工讲清楚，去产能是发展的延续，二是舆论要大力宣传去产能不是某个人的事，也不是哪个领导人或企业领导人非要这么干，而是关系到中华民族复兴的大事，三是制度方案设计要人性化，四是执行一定要坚决，五是辩证看待职工的诉求，不能一有职工反映问题就认为是企业领导人的问题。
刘世锦：去产能不是缩减产能，而是真正把那些缺乏市场竞争力的“僵尸企业”彻底关停，否则在市场回暖情况下，这些企业依然会再次复工，制造过剩产能。企业破产并不是坏事，我们关闭“僵尸企业”，就是将机器设备、资金和人换一种用法，把效率提高，从而解决产能过剩的问题。
有些坏账不应该藏着掖着，银行只有正视不良资产，该核销核销，该解决解决，让“僵尸企业”通过资产重组方法引进优质企业，才能解决产能过剩问题。
姜耀东：要鼓励有条件的企业通过多种渠道主动压减，如实施跨行业、跨地区、跨所有制减量化兼并重组，退出部分产能。结合实施“一带一路”战略，通过开展国际产能合作，带动优势产能 “走出去”。
创新引领 促进结构优化升级
主持人：面对产能过剩的残酷现实，煤炭产业不仅需要淘汰落后、过剩产能，更要推动生产利用方式的现代化变革，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通过技术改造、产品提升、产业合作等方式，推动煤炭产业向着现代化、精细化、清洁低碳等方向发展，提高产业的核心竞争能力，建设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现代能源体系。请各位代表委员谈谈该用何种方式对煤炭产业进行升级改造?
姜耀东：从国家层面进一步加强煤炭清洁高效开发利用的统一领导，实现把煤炭由高排放利用向低排放、超低排放利用转变，夯实我国煤炭清洁高效开发利用的基础。
完善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监管和决策支持体系。严格控制煤炭消费总量，明确国家支持发展的产业重点方向和关键技术领域。优化终端煤炭利用结构，鼓励终端电代煤。推进全国性或区域性的煤炭物联网和信息网建设，为政府科学决策提供可靠的数据支撑。建设煤炭领域高端智库平台，做好战略咨询、技术引导、技术服务和信息服务等工作。
按照“科学开发、全面提质、先进发电、转化升级、输配优化、节能减排、科技创新”的总体要求，逐步实现煤炭开发利用全产业链的清洁化、高效化，并建立产学研一体化的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技术研发与推广平台，以支撑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加快制订煤炭行业开采规范、排放标准和供热计量标准，完善清洁生产评价指标体系和行业污染防治技术政策，并建立环境公益诉讼制度。同时，加大对煤炭清洁高效开发利用高新技术在财政贴息、企业所得税、增值税、金融等方面的政策优惠力度，以积极推进先进煤炭工程技术的产业化进程。
谢和平：推广和应用煤炭洗选加工技术，提高用煤质量，从源头上减少煤炭消费中可能排放的污染物，是我国煤炭消费革命的重要基础。煤炭清洁高效转化关键突破点是工程化技术、技术国产化和节能节水技术。“十一五”以来，国家布局了一批煤制油、煤制烯烃、煤制天然气等技术的示范和升级示范项目，取得良好的效果。但示范项目的运转过程中也发现了诸如关键设备损耗过大、故障率高，气化炉难以适应原料煤煤质，对煤质变化过于敏感等问题。
今后一段时间，需进一步提高示范工程技术的稳定性和可靠性，开发具有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煤炭清洁高效技术，提高关键技术和装备的国产化率，进一步提高能效和降低污染物排放。
甘肃代表团：甘肃陇东地区境内煤炭资源丰富，其煤质具有低灰低硫低瓦斯、高发热量的特性，开采利用效益良好，具备建设亿吨级煤炭生产基地的资源条件。 建议国家对陇东革命老区发展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在统筹全国能源布局上，给革命老区留出更多发展空间，将陇东煤电外送基地及特高压直流输电工程纳入国家“十三五”能源和电力发展规划推进实施。同时，协调加强受端地区配套电网建设，提高受端接纳外来电的能力。
苏俊：2015年冬天，北京日均用气量接近1亿立方米，峰谷差进一步拉大。
今后一个阶段，为实现我们在国际上的减排承诺，要将清洁能源的重点回归天然气。尽管天然气市场面临一些挑战，但其在中国能源多元化、低碳化进程中的地位无可替代。“十三五”期间，要以天然气大发展作为能源转型的重要方向。
探索未来 推动产业转型升级
主持人：去产能，“做减法”，更要“做加法”。立足我国能源行业的现实，统筹推进煤电油气多种能源方式的互补、合作，加快推进能源全领域、全环节的智能化发展，找寻“煤炭”这位能源老大哥在当今时代的新面孔、新出路。煤炭行业的未来应该走向何处?请各位代表委员建言献策。
牛弩韬：工业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仅要去产能，还要补短板，两手都要抓。去产能是优化老的产业结构、补短板则要求在产品端增加新的高品质供给。去产能要淘汰落后产能，更要优化行业产品结构。工业领域的补短板也要实行“三品战略”。包括在轻纺等行业增品种，在产品设计、功能等方面提品质，鼓励工业企业、生产者主动适应新形势、找到新机遇、创出自主品牌，实现高附加值收益。当前，简单地下任务很难达到效果，要提高产品质量、环保等标准，利用技术、法律等综合手段淘汰落后产能;同时还要调整产品结构，增加高附加值产品在钢铁行业的比重。
王儒林：从山西实际看，经济困局主要病根是在供给侧。要改革，首先就要盯住煤炭彻底改革，扩大有效供给，强化优质供给，创造新的供给。
第一，就是着力抓好煤炭的清洁化、高端化、精细化、差异化，归根结底要靠创新，要走发展高端产品的路子，价格高、市场潜力大。不但是油品，我们还可以生产高端的蜡产品，煤基的比石油基的更有优势。
二是要着力抓好煤炭伴生资源的开发利用，要咬住煤炭伴生资源开发利用目标不放，力求在科技创新上实现突破，煤中伴生资源开发利用的潜力非常大。
第三，我国的基本国情是缺油少气多煤，煤炭将是最好的替代石油资源的选择，要着力抓好煤替代石油基产品的研发、推广和应用。比如说，甲醇就是车用很好的替代燃料，节能、减排、环保，从来没有因为将甲醇作为燃料发生中毒的问题，燃烧以后排出的甲醛也比汽油都低得多。
史玉波：我认为，能源行业的供给侧改革首先应从能源结构调整上发力。目前我国能源结构问题突出，化石能源占据主要地位，可再生能源占比较小，所以应加 快风电、光伏等新能源产业的发展，尽量提高清洁能源在能源结构中的比例。同时要加强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推进“以气代煤”“以电代煤”，减少对煤炭的依赖，所以结构调整应是能源行业供给侧改革的主要着力点。
此外，能源行业的供给侧改革还要与推进国有企业体制改革相结合，利用市场机制、手段加快能源行业的兼并重组，使能源企业具备抗风险能力。
最后，能源行业还应加快向社会资本开放，不仅仅是引进资本，更重要的是要引进新机制。
谢和平：在我看来，提高煤炭科学产能，实现科学开采，必须实现发展方式的五大转变。
一是未来我国煤炭需求的增长会逐步放缓，煤炭行业的外部环境和内在动力，均要求煤炭开发由产量速度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创新发展模式、转变发展思 路，提高发展能力。
二是煤炭行业需以资源开发生产为龙头，发展新兴产业，提升煤炭价值空间，推动煤炭上下游产业一体化发展，推进煤炭生产向煤炭综合利用、深加工方向转变。促进煤炭产业升级是改变煤炭工业效率低下，经济附加值不高的根本出路。
三是应切实加强煤炭行业重大基础理论和关键技术研究，推动煤矿向大型化、现代化、自动化、信息化，以及向安全高效生产、清洁高效利用的方向发展。
四是煤炭安全过去主要用灾害事故的人员伤亡数量来评价，忽视职业健康保障。科学的煤炭安全观要进一步扩展和延伸，涵盖整体职业安全，实现全面性的职业安全与生产同步发展。
五是从长远看，煤炭行业应坚持循环经济发展理念，推进节能减排工作，加快科技创新和新技术研发，推进煤矿向绿色矿山模式发展。
原标题：两会圆桌丨化解过剩 实现产业转型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