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默科技的国际化基因并不只是表现在董事长窦剑文谈话中偶尔冒出的英文单词和一年中一半以上时间在国外的日程表中，还有其做事的方式和风格。这家墙外开花的中国上市公司，其实一直深怀着在国内散发芳香的理想，对他们来说，现在只需把根深深扎下，待到机缘聚合时刻。
海默科技董事长窦剑文
海默科技的领头人窦剑文身材魁梧，散发着工业气质和科学家气质融合的气息。这和他的经历有关。在上世纪90年代初，那个“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时代，他横下心决定从中科院辞职创业时曾经给自己设想了一个最坏的后路，“大不了创业失败蹬三轮，也比现在收入好十倍，我现在一个月挣90多块钱，人家一个月平均挣一千块钱。我比他身强力壮，我蹬三轮蹬不过他吗?”
窦剑文剖白创业心路历程时，说其实是当时跟自己打了个赌，他跟自己90%去了美国的同学做了个比较，五年以后这些同学在美国拿到学位，要么在大学任教，要么去大公司做白领，他“希望五年以后成为一个企业主，拥有自己的企业”。
这个愿望后来果然实现了，而且至今还在继续实现着。窦剑文现在可以很有底气的说一句，“我没有创业失败的经历，我就做了这一家公司”。
有为有不为
海默科技对于国内公众来说，虽然知名度还不是很高，但是在业内人眼中，这确是不容小觑的充满竞争力的企业。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海默董事长窦剑文一以贯之的思路。
2014年，海默科技在国内外市场都颇有斩获。9月1日，公司收到中国证监会[微博]的通知，公司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购买资产并募集配套资金的重大资产重组事项经证监会上市公司并购重组审核委员会审核并获得无条件通过。这次海默收购的对象上海清河机械有限公司，对提升海默压裂设备的技术实力很有价值，完全符合海默的并购战略。
窦剑文言简意赅的阐述了海默的战略。“我们从来不会盲目运作，所有的并购都是针对并购的战略，从并购战略层面，国外我们主要是去买优质的资源和特色的技术，跟我们互补的技术，国内我们主要是买具有研发、制造一体化能力的生产型企业，因为国内现在不具备购买优质资源的条件，市场没开放，也没有牌照。所以，现在买资源的话可能要在海外市场”。
在海外市场征战多年的窦剑文想的很清楚。目前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好的技术主要还是在国外，因为美国人是页岩油气勘探开发的先驱，美国大量的私人中小公司开发了很多有特色的技术。“买了技术以后怎样消化呢?利用中国低成本的优势。所以，我们把生产制造、装备设备制造放在国内。我们在美国买资源，同时也在看有没有好的技术公司，我们也会去买，买了以后把它的技术转化成产品，放到国内来”。“制造业板块要放在国内，毕竟国内制造比发达国家还是便宜很多”。
从这个角度看，美国的油气项目和国内的机械制造，都是海默大棋局里中规中矩的落子，合情合理并不意外。窦剑文的理想是，“通过有机增长和非有机增长相结合的方式，把海默科技打造成一个集页岩油气的勘探设计、技术研发、设备制造和油田服务于一体的新型公司”。“有机的就是内生式，现有业务有机增长来实现战略目标，非有机的是通过投资并购”。
窦剑文总结收购清河机械的经验，用了似乎很不“商业化”的词，“眼缘，就跟两个人一见钟情一样”。玄妙的缘分背后，还是海默手里的核心技术和资源，和清河机械的协同和互补。因缘际会，双方惺惺相惜，一拍即合。
清河机械一战，可以看出窦剑文和海默科技的战略布局正在日渐明晰。海默已经在准备围绕这个战略做些事情。比如，开发一些中国特色的技术，成熟后，未来可以通过提供特色服务，或者提供设备支持的方式进行推广。而未来类似清河机械这样的制造业公司，还将更多的进入海默科技的视野，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对于资本市场上对于海默科技产业链有待完善，缺乏油服总承包能力的评价，窦剑文颇不以为然，认为纯属“外行话”。
“我们只做依托自主开发的核心技术的特色服务，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会大包大揽去搞所谓的总承包。这种总承包能力的概念本身就有问题。斯伦贝谢也好，哈里伯顿也好，这么大的油服公司，他们真正拥有的资源和资产都基本上是基于自主技术，比如斯伦贝谢和哈里伯顿都不拥有自己的钻井队，因为这块没有附加值，市场竞争太充分，需要的时候就外包一下”。窦剑文反问：“核心技术才是真正的竞争力。又有钻机，又有压裂车，又有测井，又有完井，又有固井，这就叫总承包?”
海默科技在海外的项目，从钻井到下套管，到中间过程的录井，到测井，再到后面的固井，包括提供营房，提供水、电，各个环节基本上都是服务公司在做，海默的项目管理团队和工程顾问负责组织协调调度这些企业。“一体化能力不是要拥有这些资产，而是懂得去调配，去使用，去管理”。
“我们走的是自主创新和高精尖的道路，而不是大型化重资产的道路”，窦剑文特别强调，海默绝对不想成为像“三桶油”那样重资产的公司，“如果民营公司搞几百亿的资产，业绩好的时候一年有几百亿的收入，不好的时候，一年几百亿资产的折旧费都背不起。这是个策略问题”。
海外厉兵秣马
海默科技从诞生起，就带着国际化的基因。在1999年海默艰难的创业期，窦剑文几乎花了全部家当带着第一代多相流量计产品到英国国家工程实验室检测，拿到测试报告后海默的第一个顾客是壳牌公司。对于当时的海默科技来说，打开国际市场的大门，真是绝处逢生。
“我们从创业到现在，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业务都在海外市场。所以，公司结构、体系、团队，都是按国际化公司管理运营的。国外的作业环境也不陌生，能够比较快的融入到当地文化以及当地商业环境。这是海默很大的一个特点”。窦剑文这样总结海默的国际化。多年来，海默科技也确实一直在精耕细作美国等海外市场。
2014年6月23日，海默科技全资子公司海默石油天然气有限责任公司购买DMK Oil & Gas, LLC(DMK)公司拥有的位于美国德克萨斯州Permian盆地Howard县净面积为5,712.56 英亩(约合23.1平方公里)的油气区块租约100%的工作权益。从2013年9月份购买第一个自主作业区块开始，这是海默在美国投资的第三个油气区块项目。至此海默在美国拥有的油气开发区块总面积约为13,000英亩，其中自主开发的油气区块面积为6,828.54英亩。
而海默2014年5月份在Permian盆地打下的第一口评价井，也已经在七八月份完钻，目前在等待压裂。窦剑文表示，这口评价井是直井，主要目的是认识地层，做地质评价。因为美国页岩油正在进入新一轮景气周期，压裂订单服务供不应求，这口井在10月份进入压裂程序。
不过他透露的比较乐观的消息是，“前期的测井、录井，包括试油已经看到有油气发现，但因为都是非常规或者致密油气，究竟能形成什么样的产量，都要经过压裂来证实。这个区块是多层级，至于哪一层最具有商业开发价值，哪一层最具有水平井的开发潜力，也要通过压裂来证实”。
和很多国企、民企刹羽而归的海外经历相比，难得的是，作为介入美国页岩油气勘探开发的第一家中国民营上市公司，海默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大的挫折，也基本没有交过高昂的学费。
窦剑文坦言在美国学到了页岩油气区块的优选方法和技术，还有如何高效率低成本的对页岩油气开发进行管理。他也为一些国内企业在海外项目“吃亏上当”惋惜：“有些公司对非常规行业完全不了解，有的项目气多油少，现在要赚钱的话必须油多气少，因为现在油的利润率高，气在国际上不赚钱。有些公司买的资产一压裂就会出大水，井就报废了，这种资产也敢下手，价格还不低。”
对于海默选择和开发海外项目的经验，窦剑文认为，首先就是要减少区块的盲目性，要有一套科学的资源选择和评价方法。
对于区块好不好，值不值得去买，怎么判断?他总结了三方面的经验：
“第一是看地质条件，看页岩是不是富含油气的优质页岩，这个有一系列地质的参数评价，有一套非常科学的评价方法。但光这个是不够的。第二还要看活跃度，要看区块周边的勘探开发活动的活跃程度，如果长时间都没有人去，一定有问题。美国人不是傻子，不会放那么大一个漏让你去捡，一定要研究为什么。美国的数据非常公开，只要花点儿钱就可以获得周围的资料，哪家公司在干，打了多少水平井、直井，打到哪个层都可以获得。第三，要研究周边所有井的历史数据。看看哪些井好，哪些井不好，哪些井为什么好，哪些井为什么不好，经验教训是什么，最后判断将来开发的效果和商业价值的可能性。只有这三个标准都过了我们才会去谈判”。
窦剑文自我总结海默20年来没有大闪失的原因是不盲目冒险。“干石油这一行必须要敢于冒险，一定要有冒险的决心和魄力，如果畏首畏尾不敢干的话根本不能成功，这是大前提，在这个大前提下我们首先要知道风险在什么地方，要学会控制风险。敢于冒险的同时又能够有能力控制风险，这样才可能达到目的”。
虽然初战告捷，但窦剑文再次强调，海默科技的海外项目一定要明确目标，不忘初心。在未来十年二十年，海默所有业务会紧密围绕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这条主线展开。“到美国去进入页岩油气勘探开发上游，除了好的财务回报，战略上有三个目的：第一是学习、了解和掌握美国页岩油气勘探开发中最先进的技术。第二，积累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的经验。第三，锻炼和培养一支从地质到油藏到钻完井工程，以及后期生产、作业管理的团队。”
现在，海默科技的这几个目的应该说已经达成了，而且已经磨砺“单飞”，自己当上作业者。“毕竟我们当作业者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所以，还要把现有两个区块的开发工作做好”。现在窦剑文和他的团队还是每天都在看项目，但是也在控制节奏，“有好的机会，还是要继续收购优质资源，这取决于项目的质量和规模”。
独立能源公司梦
窦剑文还有个“独立能源公司梦”。
在美国的成功试水，已经让窦剑文认识到，改变世界能源格局的美国页岩革命并非是油气巨头们推动的，而是成千上万的中小型石油公司独立引领的。他们扮演了真正的开疆拓土冲锋陷阵的角色。
非常规油气资源的属性，天然的非常适合中小型公司进入。和常规油气相比，非常规油气资源开发成本更高，要想盈利，开发者只有千方百计的提高作业效率，降低作业成本。大公司体量大，运营成本高，很难像中小企业那样灵活高效。壳牌等大公司正在非常规领域收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非常规油气资源开发的热潮，是中小企业发展得天独厚的历史机遇。“在这么大的市场里，大中小公司都有生存的空间，小公司做小公司的事儿”。
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国家石油公司和国际石油公司，这些独立能源公司主要存在于美国。美国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中小型独立能源公司。在形式上，它们不是国有企业，也不依附于政府和任何大型石油集团。“有的已经上市，还有的小到就是一家人，父亲带着儿子，打几口井”。
虽然规模有差距，但“现在美国做的最好的依然是这些公司。他们第一敢于冒险，第二坚持创新，还有不拘一格，一切以实效出发”。窦剑文认为，从实质上讲，独立能源公司代表的是一种冒险精神、创新精神和高效灵活的管理和作业手段。“整个美国页岩革命完全是由这些独立能源公司引领的，因为过去大公司认为页岩没有开发价值，里面没多少东西，拿出来代价很高，没有商业价值，但就是有一批美国独立的中小型石油公司，他们坚持创新，不断尝试，最后开发出水平井钻探这样的技术，使页岩气的商业化开采成为可能”。
传统上，石油公司和服务公司是两个行业，中间界限划的很清楚，而独立能源公司在开发页岩油气时打破了这个界限，自己打井，买压裂设备，组建压裂队搞压裂，研制自己的压裂技术和压裂配方，最后满足自己高效低成本的要求。如果外包给服务公司更合算的话，他们也会外包，机制非常灵活。
经受了海外市场洗礼的海默科技在中国第一家提出要打造中国版独立能源公司，窦剑文坚信，独立能源公司代表一种独立精神。“未来一定会涌现出一批像海默这样敢于冒险，坚持创新，而且高效灵活作业，明显有别于国有大型石油公司的企业”。
在中国能源行业巨头林立的坚冰之下，如果这样的独立能源公司能像鲶鱼一样打破改革的僵局，给能源领域带来更加市场化的清风，其意义将何其深远。
窦剑文对国内市场的期待，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做是国内能源市场改革的未来方向。“不光矿权开发的问题，以后矿权要能够交易，才能降低门槛，鼓励更多资本进入这个领域。竞争充分实际上对国家是有好处的，它可以鼓励创新，推动技术进步，可以整个降低我们能源开发的风险和成本”。
“美国凭借页岩油气的开发，使能源对外依存度从百分之六十几降到现在的百分之四十几，而在同期中国的石油对外依存度从百分之四十几升到百分之六十几。美国未来有可能实现能源独立，而我们现在整天算我们的能源安全问题”。窦剑文认为，国内并不是没有资源，而是资源的开发利用效率不高，是体制和机制性的问题。“市场一旦开放，会鼓励竞争，尤其是每天挣扎在生死存亡边缘的中小公司只有创新这一条生路。所以，实际上，垄断严重抑制了整个国家能源行业的创新”。
上世纪九十年代大学毕业的窦剑文，称自己属于理想主义情怀非常重的那一代人。公司的名字“海默”是窦剑文亲自取的。他这样解释名字的寓意：“大海沉默的时候是在积蓄一种能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厚积薄发的意思”。
原标题：海默窦剑文：引领中国版页岩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