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党中央、国务院特别重视水利,中央一号文件就是例证。今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工作领导小组的一次会上有一段关于水安全的很长的讲话,语重心长。总的来看,新老问题交织,新问题有三个:水资源短缺,水生态损害,水环境污染。他提出的治水思路是: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
最近国务院又部署了172项节水供水重大水利工程,其中40项在建,132项正在开展前期工作。我从有关渠道了解,现在全年的投资接近4000亿了,这还只是水利口的,没讲电力口。我和许多水利厅厅长一接触,现在一个省就动辄70亿、100亿的水利投资。在上个世纪,一般一年整个水利也才30-40亿,朱镕基总理在任期间,够重视的了吧,把国债资金的1/5都用上了,整个水利口一年也就400-500亿,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要说,这么好的时代,我们干水利水电的人,可别愧待了历史。我们自己得争口气,干出成绩来。
首先是别自傲,不要说类似“什么样的大坝、多么复杂的地质条件都能对付”这样的话。现在很多人会讲,最高的拱坝、重力坝、碾压混凝土坝,最大的抽水蓄能电站都在中国,我们总装机容量世界第一。我要说,可别停留在这个水平上,要下一点功夫,不要愧对历史。历史提供给我们这样的舞台机会不多,我们还要在原来成绩的基础上继续往前走。现在我们老讲创新,理念创新、技术创新、管理创新,我最看重的是体制创新。当然,由于我们工程比较多,技术上确实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再就是理念上、管理上尤其体制上还要往前走一步。
其次是不要一听到不同意见就驳斥,在情绪上就抵触。不能人家一说“水电站排放二氧化碳比火电还多”我们就马上反驳不是这样。我们的立场要调整,生态和移民问题,社会上普遍关注、国际上反坝势力也主要讲这两大问题。我们不要抵触驳斥,应该认真思考是不是存在问题、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应该在哪些方面努力。比如前苏联,一开始也修了不少水库大坝,后来由于出现反坝风潮,俄罗斯的大坝建设一下子跌到低谷。别看现在形势这么好,一旦处理不好,我们也有可能出现水电资金项目往下压的局面。针对不同意见不要反驳,该解释的可以解释。
再次,我认为我们的流域机构应该成为生态的代言人。这个观点我曾经讲过,有些流域机构的同志不太接受,他们还是把开发作为第一要务。我觉得,一个流域机构要爱护、保护其开发所在的这条河流,要把维持这条河流的健康作为使命,要当河流生态的代言人。在开发的同时一定要把生态保护好,这方面我们做得不是很够。比如黄河水利委员会,相对来讲对黄河生态的治理工作做得相对要多一些。作为企业,当然要追求经济效益,但是当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发生矛盾的时候一定要服从社会和生态效益。比如小浪底,“电调服从水调”就做得比较好,实际上企业的发电效益并没有因此降低。
我们在工程方面业绩都是很好的,院士也很多,什么时候我们大坝建设领域也能出一个研究生态或移民问题的院士呢?当然这跟发展阶段有关系。我们移民那么多,有经验也有教训,是不是应该好好总结一下?该试点的可以试点。比如生态流量,虽然相比以前已经重视多了,但从根本上来说还不够,立场要调整。要认真思考、总结历史,下一点功夫,该进法规就进法规,比如河道断流引水式开发,法律上完全可以确定下来,就像当初为了确保黄河不断流,水文站实时监测,多少流量必须保障一样,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怎么科学地处理这些问题,从勘探、规划、设计、施工到运行调度,潜力还很大。
原标题:水利部原部长汪恕诚:“别愧对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