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美国风能协会(AWEA)积极开展游说活动,力争使生产税收抵免(PTC:Production Tax Credit)制度延期。虽然有关方面曾多次提出相关法案,但深受到总统大选的影响,并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直至期限邻近的年底也未能实现延期。
由于奥巴马总统大力推进可再生能源,作为还击,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对可再生能源持较为苛刻的态度。以“财政悬崖”为挡箭牌,要求从根本上调整优惠税制的讨论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尤其是保守派茶党反对进行延期。
在期限临近的12月,风能协会以用6年时间逐渐取消PTC为条件,要求制度延期。也就是说,2013年依然像往常一样,1千瓦时减免2.2美分,之后将逐渐减少,到2019年为零,最终取消这一制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相当于背水一战。协会内部对此也褒贬不一,也有看法认为,这一提案完全出自时任会长丹尼斯•博德女士的领导能力和强烈危机意识。
在风电行业竭尽全力开展游说活动的影响下,作为可再生能源的代表,在增加就业方面也取得了成效的风力开始重新得到评价。虽然年内未来得及,但2013年1月1日,PTC延期在议会获得通过,确保了当前风力发电的普及。不过,暗中不依赖PTC的推进力也在日益形成。那就是对风力业务进行评估的融资(计划)。
吸引投资的优惠税制
在美国,风力发电的普及,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优惠税制PTC的实施。这是一项以发电量为单位进行减税的措施,具体是1千瓦时减免2.2美分。美国的风力发电成本为1千瓦时5~7美分,因此减税额占比较大。
作为绿色新政,奥巴马政权为可再生能源开发利用提供了相当于初始投资3成的补贴及债务担保等,但这些强力扶持政策已于2011年年底结束。不过,PTC为风力奠定了较之毫不逊色的扶持基础。
一般情况下,作为普及可再生能源的政策措施,欧洲电力全量固定价格收购制度(FIT:Feed in Tariff)和美国的可再生能源配额标准(RPS:Renewable Portfolio Standard)经常被拿来作比较。欧洲采用的FIT是在有望获利的条件下收购电力,而美国实施的RPS则是规定电力公司必须按一定比例使用可再生能源电力。
不过,更准确地说,美国的扶持政策是结合RPS的PTC。可以说PTC已经成为美国优惠政策的代名词。不仅能减轻税金负担,还与资金筹措直接相关,这是风电行业认为该制度能否继续实施关系着生死存亡的原因。
根据美国税制,如果股份公司以外的其他法人向特定领域投资,有时可以转移减税配额。专门开发可再生能源的发电公司由于历史较短,而且利润率也不高,因此在许多情况下,仅利用减税制度无法产生利润。但另一方面,有利可图的运营商通过向风力事业投资,便可利用开发运营商的减税配额。
在根据发电量减免税收的PTC制度下,即使发电公司信用不高,但只要能够进行稳定的运转及电力销售,就能吸引希望利用减税配额的投资者的资金。这种情况一般称为“税惠权益融资”(Tax equity)。
税惠权益融资的魅力之一,在于可使当地发电企业活跃起来。风力是地区资源,通过与财政实力雄厚的优良企业缔结合作关系,当地企业便可进军新产业。这种作法还有易于得到当地运营商及居民的理解、容易推进风力发电建设的优点。
信息通信技术产业也参战
以往,税惠权益融资的提供者主要是摩根士丹利公司、高盛公司及美林证券公司等投资银行。不过,雷曼危机之后,投资银行已没有余力关注该领域,而谷歌等拥有优良资产负债表、资金雄厚的公司开始登场。
谷歌本身就是大规模电力用户,亟需实现环保经营。并且还拥有巨额利润,可充分利用减税配额。对于急剧变化的信息通信技术产业来说,确保长期稳定的收入源从业务投资组合方面来看也比较有利。不仅是谷歌,微软公司和惠普公司等信息通信技术行业的巨人也开始向可再生能源业务投资,这并不是偶然。最近,从金融危机后遗症中逐渐恢复的投资银行也陆续开始回归。
另一方面,最近,直接投资也日益增加。比如谷歌、沃伦-巴菲特的投资公司,以及在可再生能源领域领先一步的欧洲能源巨头的美国子公司等。
欧盟在全球率先实施了电力完全自由化及发送配电分离,通过合并出现了大型能源企业。这些企业借助欧盟制定的可再生能源普及政策,不断积累可再生能源业务相关经验,并通过并购进军潜力巨大的美国市场。比如西班牙的伊维尔德罗拉公司(Iberdrola)、法国电力集团(EDF)及德国意昂集团(E.ON)等(资料1)。

欧洲能源企业不仅是为减税的魅力所吸引,而且也对美国风力发电业务稳定的盈利能力予以好评,并对其将来的发展潜力也颇为看好。欧洲能源企业已经开始金融机构化,更为重视投资回报。
实际上,税惠权益融资在风力融资中所占的比例正趋于下降。据美国风能协会的报告统计,2012年的风力发电投资额方面,税惠权益融资为30亿美元(风力开发量为393万千瓦),债权为49亿美元(427万千瓦),直接投资为169亿美元(594万千瓦)。而2011年,税惠权益融资为39亿美元,债权为59亿美元(资料2)。

另一方面,风力发电业务本身也正逐渐积聚实力。通过实现大规模化及大量生产推动成本下降,充分利用信息通信技术使预测精度提高、故障发生率下降,通过设备大型化及提高维护能力提升了设备利用率,再加上相关技术革新等,由于这些因素,风力发电受到越来越高的评价,比较保守的金融机构也开始认可风力发电具有商业潜力。风力发电被寄予厚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不依赖RPS和PTC,独立地实现普及。
电力交易市场日益扩大
在美国,风力发电借助RPS和PTC得到迅速普及。电力公司通过自行拥有发电设备或者签订长期电力收购合同(PPA:Power Purchase Agreement),来履行RPS规定的义务。对于发电企业来说,与电力公司签订PPA是确保商业潜力的保证。如果在PPA的合同条件下有利可图,投资者也会参与其中,还会得到金融机构的融资。由于还面临与天然气火力发电、太阳能和地热等其他可再生能源的竞争,因此1千瓦时2.2美分的PTC减税意义重大。
现在,电力公司通过PPA等直接参与的发电业务占85%。其余15%的发电业务是面向电力交易市场和零售运营商等。这种发电业务被称为商业发电(Merchant Plant)。这种业务得以成立的条件是存在一定规模的交易市场,但也面临销售价格变动的风险。一般情况下,投资者和金融机构都不喜欢变动风险。商业发电日益扩大意味着风力发电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强。
迄今一直是由发电和零售一体化的垂直整合型电力公司维持长期固定的电力零售价格,但在发送配电分离及零售自由化之后,电力零售价格会根据燃料价格和电力的市场价格而发生变化。吸收这一变动的,是市场燃料价格套期保值交易及发电站的广域运营。而使这两者发挥作用的,是电力交易业务。从事该业务的是电力交易商,就像金融交易及普通商品交易市场中的交易商一样。
交易业务掌握着电力、燃气、煤炭及石油等广泛市场,为了针对发电业务和零售业务实现价格套期保值及资产优化,向市场参与者提供浮动价格和固定价格互换、名为掉期交易的金融衍生品。交易市场发挥着维持价格稳定的作用。借此,即使不属于RPS适用对象、没有收购义务的领域也易于确保商业性,风力发电从而得以普及。
美国电力交易商前5位分别为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资本、Coral Power、Sempra Energy及联合能源公司(Constellation Energy)(2010年)。
另外,在欧盟,大规模能源企业在风力以外的其他领域也全部通过金融交易进行套期保值,能源市场已实现金融市场化。换言之,大规模能源企业开始亲自进行融资及风险保值。
通过证券化及REIT等吸引个人投资者
另一方面,针对风力开发业务的融资范围也越来越广。最近,由于市场对风力发电设备利用率提高及成本下降的信心增强,发电量整体流量开始受到较高评价。通过使这些收入现金流实现证券化,销售给包括个人在内的投资者,有望大幅增加投资者数量。
随着投资者的增加,融资成本会下降,还会对风力发电自身的成本产生积极影响。这被称为可再生能源的证券化。可以计算收入现金流这一点与太阳能相同。不过,成本较低的风力会首先受到关注(美国与欧洲不同,没有按不同种类确定具体收购价格)。
目前已经出现在风力发电等领域实现证券化的事例,但此前美国的证券化焦点集中在单个业务上,一般是各自征集投资者。不过,虽然一项大规模业务也可实现证券化,但是通过组合不同地点和规模的多个业务,就可形成多种具有吸引力的商品。
在这种情况下,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Real Estate Investment Trusts)等证券化体制开始应用于可再生能源领域。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一般是将从多个房地产获得的租借收入等收益分化成小额证券,然后征集投资者。许多基金已经上市。这种方式也开始应用于收入现金流日益清晰的可再生能源业务。
美国风力发电业务结构改革的启迪
PTC自2013年1月1日起延期1年。由于是在该年度的首日决定的,考虑到业务的准备期,无法期望在1年内出现很多项目。这是因为,到开工为止的准备周期(Lead Time)需要8个月至22个月。然而,一般情况下,要适用PTC,发电站必须已经投入运转,而此次只要已着手进行建设便可获得批准。也就是说,只要在2013年12月底之前开始进行建设,便可成为优惠税制的适用对象,因此,可视为PTC实质延长了2年左右。
由于延期决定延迟,所以2013年度的风力发电装机容量会减少,但预计2014年度以后将恢复逐渐扩大的趋势。到美国风能协会定为PTC淡出期限的2019年以后,风力发电应该已具备成本竞争力,年开发量有望达到3000万千瓦以上。RPS也将有望普及到尚未采用该标准的州以及联邦层面。而且,在风力市场规模逐步增大的情况下,不依赖政策支持的业务可能会增多。
目前,PTC发挥的作用还很大。业界背水一战提出的PTC淡出方案有6年的宽限期。另一方面,美国风能协会在2012年年底提出6年PTC淡出方案时,提出了两个前提条件,即作为一揽子减税措施的一环、也将其他能源付诸讨论。因为普遍认为这两种前提条件都不现实,所以,风能协会的方案胎死腹中的可能性很大。也可以认为是没有义务地获得了延期1年。
奥巴马政权看到了PTC吸引投资的效应,在2013年度预算中提出了强化流动性方案,力争实现风力PTC制度的长久化,并强化金融功能。
风力发电运营商正在这样的业务环境下迎来新局面。通过利用PPA和掉期长期固定协议,稳定收入的范围正不断扩大。并且通过发行相关证券等措施,还有可能吸引来那些不一定将PTC作为前提条件的投资者及资金提供者。笔者再次重申,对风力发电业务成本降低及运转状况稳定的信心增强是一切的根本。并且使新融资(计划)得以实施的重要原因在于,零售自由化及建立完善交易市场等结构改革所产生的效果正在逐步深化。
日本在考虑可再生能源业务的金融工具时,可将美国的动向作为参考。并且,在推进电力结构改革方面也可获得很多启迪。4月份公布的日本电力系统改革报告书中写道,在推进发送配电分离之际,应留意发电站建设得不到融资的可能性。然而,如果交易市场得到完善,那么便可在与零售商签署长期协议的同时,利用市场具有的套期保值功能。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构筑具有一定规模的电力交易市场至关重要。
能源市场发达并已实现金融市场化,能源企业发达并能够经营期货及金融衍生产品等多样化金融商品,日本如果做不到这些,就不能在全球能源市场上与其他国家及企业进行竞争。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电力系统改革与开创能源交易市场都是不可或缺的。